王凯英:回忆恩师马瑾院士

初识马老师,是在1998年春天。考研后被调剂到所里来面试,第一次听说要搞地震研究,很懵懂很迷茫。导师刘老师和马老师是师生并在一起工作多年,我来面试时马老师接待了我,她的亲切、随和、热情有很强的感染力,特别是听说了马老师是院士,更让我对她的平易近人、朴素谦和增添了钦佩。

两年后我转为马老师的博士,接触就更为频繁密切了,直到马老师辞世,这些年我一直在马老师身边学习和工作。马老师爱生如子是所有弟子的共识,包括过年过节自掏腰包请大家聚餐、亲自去医院和家里探望生子的学生、帮助外地的学生家属安排工作、多年来将所里分给她的住房免费给有需要的学生居住、每次去外地出差都想着给大家带小礼物等等不一而足。她和每个学生都形成了一种亦师亦友、母亲和孩子般的亲密情感,但同时在论文和科研工作中又高标准严要求的对待每一个人,治学之严谨在业内广为人知。

马老师对待他人之慷慨、不计得失的为人特点与她对待自己不拘小节、简朴节约的生活习惯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每天来上班特别早,7点前就开始工作了,午饭时就特别饿,到点儿就张罗去食堂吃饭。可是如果赶上她和同事讨论工作还没结束时,她就不顾自己饥肠辘辘,经常要我帮她捎一个烧饼或馒头充当午餐。马老师离世后我们整理她的冰箱时,发现还存有几个袋子装有这样吃剩的主食。

今年是汶川大地震10周年,我陪同她去成都参加国际会议。会务将她安排在前排,因此需要穿得较为正式。入住宾馆后在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时,马老师显得很为难,拿出一件有些皱巴的外套在身上试穿,说没有什么正式场合可穿的衣服,只找出这一件已有20多年历史的夹克。我一看垫肩都跑偏了,帮她调整半天都回不到原位。这时她拿出了针线,让我大跌眼镜!马老师就穿着这件我把垫肩缝回原位的夹克参加的会议。

据马老师身边的同事扈小燕回忆,有一年陪同马老师前往广西大学做学术报告。到达宾馆后,得知校方为她安排了单独房间,她认为浪费并决定和小扈合住在同一标间。入住后,马老师说:“你睡觉怎么样?我晚上睡觉不踏实,会翻来覆去,可能会打扰你”。小扈知道马老师平时睡眠很少,三四点起来干活是常事,就说:“没事,您放心,下雨打雷我都听不见”。第二天清晨一睁眼,发现马老师不在房间,还隐约听到键盘和鼠标声。原来,是马老师当天报告的PPT需要修改,她又怕影响小扈睡觉,就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卫生间去完成修改工作。早饭前,马老师说腰痛,直不起来也弯不下去。通过小扈的简单按摩,绑上护腰前往会场站着完成了报告。提问环节,她听不太清楚,就从讲台下来,走到学生身边聆听和解答。报告会结束后,还有很多学生围在马老师身边问问题,她却没有丝毫不耐烦,每个问题都认真地回答。

马老师生前走路频率很快很急,一般年轻人都赶不上她;她辞世的步伐仍然这么匆忙,发病的当天还在为工作呕心沥血,在医院昏迷两天就与世长辞,没给身边人增添任何麻烦,没让我们这些受过她诸多恩惠的弟子们有表达孝心的机会。马老师生前一直没放弃并身体力行地支持地震预报这一希望渺茫的科学研究,她经常和我们说的一句话是,如果我们早一天能够实现提前知道地震发生的信息,能够避免更多人员伤亡和财物损失,那我们的工作才是真正有了意义!马老师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大爱和高尚情操的人,有人说她的品格没有瑕疵,这丝毫不夸张。能在她身边学习和工作是幸福的,虽然她的学术成就和崇高品德常人难以企及,但她的正能量足以引领我们追随之。正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2000级博士  王凯英